窦锦德握着方向盘,指节随着引擎的低鸣轻轻叩击着真皮表面。
哑光黑的车身在喧嚣车流中灵活穿梭,车漆反射着沿途霓虹,酷炫得像一道劈开拥堵的闪电。
后排座上,周雪双手紧紧攥着那幅画——那是她昨天特意画的全家福,江朔特意提醒她带给爸爸看的。
窗外街景飞速倒退,她的目光却像定住了,眼前反复浮现爸爸从前把她架在肩头的模样:
胡茬蹭着脸颊,笑声洪亮地回荡在郊外那间不大的平房里。
那时候妈妈病重,爸爸每天在家熬煮中药,苦涩的味道漫在屋里每个角落。
周雪总会乖巧地走近,伸出小手帮爸爸抚平眉心的褶皱,
再笑盈盈递上一块苹果,银铃般的声音脆生生的:“爸爸吃苹果,苹果很甜很甜的。”
周立总会扬起嘴角,暂时忘却苦涩,在女儿稚嫩的脸颊上亲一口,
和蔼地笑:“小雪就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,谢谢小雪,苹果的确很甜。”
大半年的分离像道无形的墙,让六岁的周雪别无选择地背井离乡。
先是妈妈的离世,在公安局逼仄的审讯室里见到了爸爸,
爸爸告诉她,妈妈是被艾尔罗布克害死的,她一怒之下,跑去警察叔叔的办公室,
扑通跪地恳求道:“警察叔叔,警察叔叔,艾尔罗布克那个大坏蛋,他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妈妈,
我求求你们去把他抓起来,让他给妈妈偿命啊!”
那个倔强的小模样,在邢中兴的办公室里,激动的恳求,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,为妈妈讨个公道。
知道爸爸利用职务违法犯罪,锒铛入了狱,那间逼仄的审讯室,成了她最后一次见爸爸的地方。
后来,因为江朔爸爸心肺移植的事件,被迫她跟着江朔去了G城,在新的幼儿园开始了新生活。
想到这一波三折的经历,她攥着画的手又紧了紧,心里七上八下:
爸爸会不会又瘦了?头发是不是长了白头发?再见到他,还能一眼认出他吗?
毕竟,曾经有那么两年时间,她的眼睛是看不到爸爸模样的。
爸爸年轻帅气的样子,就像一张老照片,停留在了周雪的记忆里,依然不变。
江朔坐在旁边,侧脸映着窗外掠过的光影,一路没怎么说话。
他望着街景,睫毛低垂,不知在想些什么,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,泄露了心底的不平静。
窦锦德脚下轻轻加了把油门,车子拐过一道岔路,周遭的喧嚣陡然褪去。
眼前的路变得开阔,两侧茂密的树木枝叶在半空交叠,遮得路面一片阴凉。
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苦气,透着股与市区截然不同的肃穆与隐蔽——这是昆城南城监狱的地界。
车子稳稳停在监狱大门前,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窦锦德推门下车,回身拉开后排车门,语气没了平时的放荡不羁,
多了几分柔和与温暖:“小家伙们,到了,下车吧。”
周雪深吸一口气,收回纷飞的思绪,跟着江朔麻利地跳下来。
三人并肩往岗楼走去,脚步踩在水泥地上,在这过分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。
窦锦德走到岗哨前,职业性的利落口吻响起:“梓东国际律师事务所窦锦德,
昨天已按程序申请周立的会见手续,这是我的证件。”
说罢从西装内袋掏出证件递过去,黑色封皮上“律师执业证”几个金字在阳光下闪了闪。
岗哨接过证件仔细核对,又抬头看了看窦锦德,转身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:
“报告,梓东国际律师事务所律师窦锦德,带两名未成年人,在大门外等候会见周立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,传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