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与李修勇刚跨进桂花庄园的门槛,就见沈晓雨挎着书包站在石榴树下。这是当年与凌晨换养的小妹,自一年级被母亲何老师送到靖远师范附小读书后,与他们兄弟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“二哥!凌晨哥!”她眼睛一亮,书包带子都没来得及扶稳,清脆的嗓音就撞进院里,“你们回来啦!”话音未落,人已经蹦到跟前,又转身朝里屋大喊:“外婆!爸!妈!二哥和凌晨哥到家了!”
声音撞在青砖墙上,惊得檐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。廊下正在择菜的何家二奶奶探出头,银簪子在日光下闪了闪:“可是修勇和凌晨回来了?”里屋立刻传来板凳挪动的声响,混着李校长的嗓门:“快让他俩进来喝口热茶!”
沈晓雨笑着拽住李修勇的袖子,又看了眼凌晨,眼里的熟稔里带着点怯生生的亲近——毕竟见面少,可情缘的牵绊,总让她见了这两个哥哥就觉得热乎。
桂花庄园的庭院早被红绸缠成了喜色的海。老桂花树的枝桠间挂满红灯笼,风一吹,灯笼穗子扫过青砖地,像无数只红蝶在飞。晒谷场被青石板铺成的长道贯穿,道旁摆着两排粗瓷花盆,里面的红梅开得正艳,花瓣落下来,混着鞭炮碎屑铺了层红绒毯。
流水宴的八仙桌从正屋一直排到溪边,桌腿都缠着红布,碗碟摆得整整齐齐,粗瓷碗沿闪着光。何家二奶奶特意让人从库房翻出的旧灯笼挂在廊下,竹骨上的红漆虽有些斑驳,亮起来时,光透过纱面映在墙上,倒比新灯笼多了几分温厚。
几个婶子正往柱子上贴大红囍字,浆糊的甜香混着厨房里飘来的肉香,在空气里酿出股醉人的暖。李校长栽的那棵石榴树也被派上了用场,枝头系满红绸带,绸带末端坠着花生、红枣、桂圆,风过时哗啦啦响,像在念着“早生贵子”的吉利话。
最惹眼的是正屋门前的临时礼台,用门板搭成,铺着红绒布,旁边立着两杆缠满鲜花的竹篙,是从后山折的野蔷薇,粉白的花配着绿叶,倒比城里的玫瑰更鲜活。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礼台跑,手里攥着没放完的小鞭炮,炸响时惊得檐下的鸽子扑棱棱飞起,翅膀带起的风,都裹着股子热闹劲儿。
何家二奶奶坐在太师椅上,看着这满院的红,银簪子在日光下亮闪闪的。她指挥着乡亲们往树上挂彩灯,嘴里念叨着:“晚上更要亮堂!让老远的人都知道,咱庄园的大孙子娶媳妇了!”
风穿过庭院,带着桂花的余香(是去年的老桂,却还留着点陈香),混着饭菜香、鞭炮的硝烟味,还有孩子们的笑闹声,把这新旧交织的喜庆,酿得稠稠的——既有老派大户人家的讲究,又有新时代里不管不顾的热闹,像桌上那碗刚端来的米酒,烈里带着甜,让人心里发烫。
何老师掀开门帘出来时,蓝布褂子上还沾着点面粉——刚在厨房和婶子们蒸喜糕。见着凌晨和李修勇,眼角的笑纹立刻堆起来,手里的面杖往门后一靠,快步迎上来:“可算回来了,路上累坏了吧?”
她先拉过李修勇的手,掌心的温度烫得很:“丽珍咋样?临盆的日子近了,你这当爹的可不能马虎。”又转向凌晨,目光软得像团棉絮,“琳丫头和沫丫头也没跟来?知道她们身子沉,路上颠簸不得。”
廊下的风带着点梅香,何老师往两人手里各塞了块刚蒸好的米糕:“修勇,婚礼办完你就赶紧回香港,丽珍头胎,身边离不得人。这可是咱李家第三代头一个孩子,比啥都金贵。”
说着眼圈就红了,抬手替凌晨拂了拂肩头的灰:“我这心里啊,又盼着你们回来,又惦记着香港的娃。前阵子总琢磨,要不我也跟去看看?又怕添乱……”
李修勇咬着米糕笑:“妈您放心,等孩子落地,我第一时间拍照片回来。”凌晨也跟着点头:“等过了这阵,让她们娘俩回来看您。”
何老师这才笑了,拍了拍两人的胳膊:“